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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世界上唯一僅有的初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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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於電影世家的克裏曼斯·霍爾特,十二歲就用攝像機拍攝了一部小成本微電影, 之後他直接導演系, 十九歲便以一部短電影斬獲一千萬美金的票房, 正式進入了全球電影愛好者的視野。

擁有一個好萊塢頂尖大導的父親,小霍爾特並沒有完全走世家路線, 反而在拍完第一部 電影後息影兩年,前往華夏,擔任劉老的助理導演, 學習知識、增長經驗。

那兩年劉老一共拍了兩部電影, 其中第一部 就是一部中日合作片, 叫做《望月山》。

克裏曼斯是臨時加入劇組的,整個劇組都拍攝了半個月了, 他突然走後門插進來, 自然很難與這些工作人員相處。劉老只是看在老霍爾特的面子上才決定幫自己的老朋友帶一帶他的兒子, 這可不意味著老人家願意去當克裏曼斯的保姆。

於是, 這位好萊塢貴公子一抵達劇組就面臨了一個最嚴重的問題:溝通困難。

中文在全球確實很普及,但這個語言也確實難學。克裏曼斯會一點中文, 可他的水平真的不怎麽樣, 根本無法應付日常的交流, 同時他還一點都不會日語。

劇組並沒有請翻譯, 因為劇組裏的不少工作人員本身就是日本人, 他們會一些中文,在工作方面並沒有問題。

這下子,整個劇組只有一位好萊塢貴公子需要請翻譯。

按理說是個挺簡單的事情, 卻讓制片人糟透了心。

“咱們這部電影在博多附近的一處偏遠山村裏取景,我從哪兒給霍爾特先生找出一個精通中日英三種語言的人才出來?這附近的山村裏都是老人小孩,年輕一代的連個影子都沒有,別說中文,英語都不會!”

劉老也很糟心:“給他找,大不了到博多去找。他的中文差成那個德行,蘭斯那個老家夥還敢和我說他的兒子很擅長中文?”

制片人欲哭無淚:“和蘭斯·霍爾特相比,我覺得克裏的中文還算不錯了。”

劉老嗤之以鼻。

沒有翻譯,克裏曼斯在劇組裏簡直寸步難行。不是每個工作人員都擁有很好的英語水平,英語很好的工作人員又不可能天天跟著他後面,不幹自己的事。

自從來到《望月山》劇組,克裏曼斯便處於一種孤立無援的狀態。制片人還真辛辛苦苦地趕山路去了博多,給他找回了幾個翻譯。

“劇組至少還要拍攝四個月,而且還要在這種深山老林的拍攝,就這三個了,克裏,你自己選一個好了。”

三個願意駐紮深山的翻譯中,第一位是個長發女性,戴了副銀絲眼鏡,正經平靜,能用流暢的中日英三語和克裏曼斯交流。第二位是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中文說得尤其好,一點都沒有日本口音。

而第三位……

克裏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他每多看一秒,那個小胖墩就把臉往下低一點,雙手緊張地捏緊成拳,指甲陷入肉裏,就差掐出血了。

年輕的好萊塢貴公子想了想,用英語問道:“你叫什麽?”

那人用蚊子哼的聲音回答:“林……林深。”

克裏驟緊眉頭:“你說什麽?”

小胖墩緊張地突然擡起頭:“林深,我叫林深。”

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麽大反應,克裏楞了會兒,又問了兩句。最後他轉首對制片人說:“就是這個林深了。其他兩個人的英語我聽不慣,這個華夏人的英語沒有那麽重的口音,他還可以。”

那兩人都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選擇一個其貌不揚的胖子。連林深自己本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著制片人,仿佛沒聽明白對方的意思。

制片人其實也很納悶,如果讓他選,他肯定第一個不選這個胖子。怎麽說這長得也太大個了,看著多礙眼啊,如果要選一個朝夕相處四個月的翻譯,他肯定選那個日本美女翻譯,口音不算什麽,重點是賞心悅目。

當然,這是給克裏曼斯選翻譯,既然對方就這麽定了,制片人也隨他。

被選為翻譯的前三天,林深還迷迷糊糊的,似乎仍舊沒有接受事實。但克裏曼斯可不會給他適應的機會,有了一個翻譯,他正式加入劇組,開始大刀闊斧地為劉老辦事。

在一個劇組中,投資方、制片人不算,導演自然是一切的核心,但副導演們卻不一定排在二手。一開始劉老只是單純地幫老朋友的忙,讓他的兒子來自己劇組實習實習。但克裏曼斯強大的行動力和效率令他不由側目,到第五天時,就開始給他安排非常重要的任務。

自此,克裏曼斯在劇組裏忙得團團轉,如同一顆陀螺,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他這麽忙,那他的翻譯肯定也不能休息,肥肥的小胖子不得不投入這麽高強度的工作中,成為克裏與劇組人員交流溝通的橋梁。

一周前他還是學校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一周後他卻在深山老林裏各種亂竄。

終於等到忙過一個階段後,某天中午,克裏曼斯拿了幾個飯團準備給自己那位翻譯,遠遠的卻見到那翻譯拿著一本厚厚的冊子,不知道在看什麽。

金發貴公子挑了挑眉,把飯團遞了過去:“看什麽呢?”他低頭看了一眼冊子,只見那面用五顏六色的筆畫了很多不同的文字符號,“中文?我不是很認識中文,稍微能說一點,但是字認得少。在看什麽?”

小胖子趕緊接過飯團,一臉受寵若驚地道:“我在看劇本。我們《望月山》的劇本,小李給我的,我就……就隨便看了玩玩。”

克裏笑了:“你看這個劇本幹什麽?給我指指看,望月山用中文怎麽寫?”

小胖子快速地把劇本翻到第一頁,手指顫抖地指著最上面的標題:“霍……霍爾特先生,這三個字就是望月山。”

克裏曼斯隨便看了一眼,其實並沒多大興趣。但是看著這小胖子滿臉惶恐的模樣,他卻覺得比那滿劇本的方塊字有意思多了。想了想,克裏曼斯突然板起臉,冷冷道:“你就是個翻譯,去看劇本幹什麽?我要拍攝的戲份是風景戲,和你看的這些劇本沒太大關系。你到底是來我們劇組幹什麽的?嗯?!”

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但是克裏曼斯每天罵人的樣子卻深深地烙在了林深的心裏。他早就聽說這個年輕人其實是國際大導蘭斯·霍爾特的獨生子,人家十二歲就拍電影了,十五歲還拿了個獎,來劉老這邊就跟鍍金一樣,偏偏實力還很強,這幾天把劇組人員嚇得一楞一楞的,只要他開口罵人,沒一個人敢嗆聲。

突然被對方這麽一沖,林深嚇得臉頰通紅,眼睛也有些酸澀起來。

他雖然是克裏的翻譯,但兩人交流不多,這位貴公子根本不和他搭話,今天這種聊天還是第一次。現在這種情況,林深是又急又害怕,急得是對方誤會自己的意圖,害怕得是對方會把自己辭退。

支支吾吾了好一陣,林深急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卻聽克裏曼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林深一邊流眼淚,一邊呆楞楞地擡頭去看對方。他當了對方兩個星期的翻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開懷大笑的模樣。明明只有二十歲,這位霍爾特先生卻老成得很,整天冷著張臉,只有面對劉老才有好臉色。哪怕面對那位美女影後,當她提出想要吃新鮮櫻桃的過分要求時,霍爾特先生都能面不改色地出聲諷刺,罵她異想天開,回家做夢去。

可現在,霍爾特先生在笑。

林深不明所以,克裏笑了一陣後,說道:“逗你玩的。”

林深:“……逗我?”

克裏沒再回答,反而問了:“你是來日本留學的吧?學什麽的,表演?”這個外形去當演員,克裏還真覺得不大可能。

林深擡手抹了抹眼淚,低下頭:“我不是學表演的。”

克裏問道:“不學表演,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電影方面的專業術語?”

給克裏曼斯找翻譯最大的難題不是要精通中日英三語,而是還要會很多業內術語。

林深這下子頭低得更厲害了:“我……我是自學的……”

“想當演員?”

小胖子重重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克裏將最後一口飯團吃完,語氣隨意地說道:“我不推薦你去當演員。你的演技我沒見過,這個先不說。就外形而言,你很難紅。現在無論是好萊塢市場還是華夏市場,以你的體型,最多也個配角,只能說是在圈內混飯吃。想當演員,你要先瘦下來,就現在而言,你火不了。”

林深突然急了:“我不要火的。霍爾特先生,我……我不在意紅不紅,我就是想演戲!”

一聽這話,克裏曼斯怔了片刻,最後似笑非笑地道:“那你演一段給我看看?就演這段好了。”說著,修長的手指隨便地指在了劇本的某一段上。

小胖子捏緊劇本,起身開始表演。接著五分鐘後,一串比剛才更大的笑聲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你還是別演這個男主角了,你和他的形象反差太大。小胖子,你很有意思,還是給我當翻譯好了,你英語說得很好,我覺得……我覺得……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把劇組其他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令那小胖子感到無地自容,只能低下頭,將那劇本死死地藏在身後。

克裏笑了一會兒,擡手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就起身工作去了。但周圍的聲音卻一點點地傳了過來——

“剛才確實太好笑了,我也笑抽過去了哈哈哈哈。”

“這個胖子不該演那場戲,昨天杉田龍也才演了這場戲,他們一對比……哎呀不行我要笑死了,差距太大了。這個胖子演戲的時候,手臂上的肉都在抖……”

“其實小林人也挺好的,但是是真的不能演戲。”

胖子翻譯把頭低得更深了,死死地捏緊手指,一個字都不出聲。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樣過去。

自從知道自己的小胖子翻譯想演戲,克裏曼斯就饒有興致地不停和他聊起這個話題,還讓他去演幾段。每次都說好了是要給他指點指點,但每次的結局都是他自己笑抽過去,根本沒法提出什麽意見。

那份劇本上寫滿了小胖子做的筆記,克裏也沒有發現,每次當他離開後,那小胖子都眼圈紅紅地認真去分析自己剛才演戲的時候有哪些不好的地方。

直到某一次,當小胖子演戲的時候突然不小心滑倒差點摔了一跤時,有個男工作人員從旁邊路過,他正巧扶住了林深,避免他摔倒的結局。

被人扶起來後,林深趕緊道謝,那工作人員卻嘟囔起來:“你胖成這樣就別演什麽男主角了,自己想演戲就私底下練,幹什麽在這種大庭廣眾的地方表演。你不要面子,我們還是要點面子的,那個杉田的助理昨天吃飯的時候還嘲笑你了,說我們華夏人不知天高地厚,說……”

“他在說什麽?”

聽著這工作人員的話,林深的眼眶漸漸濕潤,喉嚨幹澀發疼,突然一道聲音從他的面前傳來。他擡首看去,只見不知何時,克裏起身走到他面前,皺著眉毛問:“他剛才說什麽,你給我翻譯一下。”

林深沙啞著嗓子,臉上臊得通紅,卻不得不翻譯起來:“他說……說,杉田龍也的助理覺得我不該演這種戲,我體型不大合適,這個……這個角色,不大適合我。”

克裏曼斯垂了眸子,聲音冷淡:“我請你當我的翻譯,不是讓你騙我的,我的中文水平還沒差到聽不懂‘嘲笑’兩個字。林深是吧,把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翻譯給我聽。”

十分鐘後,杉田龍也怒氣沖沖地找到劉老:“劉先生,霍爾特先生憑什麽要把我的助理趕出劇組!就算我的助理說了他的翻譯的壞話,那也我自己的私人助理,和他有什麽關系。我們可以向那位林先生道歉,但霍爾特先生沒有資格趕走我的助理!他沒資格幫我辭退助理!”

劉老嘴角一抽:“什麽玩意兒?發生什麽事了?”

杉田龍也憤怒地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聽到小霍爾特帶著人去找杉田龍也的時候,劉老還比較淡定,怎麽說那個助理也不該嘲笑別人,雖然克裏的翻譯確實……嗯……形象有點問題,也不能老這麽在背後說人壞話,生氣是應該的。劉老甚至還覺得:克裏不錯啊,還會護短。

但當劉老聽到克裏居然一碰面就揍了那助理一拳,還傲慢地要那個助理把另一邊臉湊上來再讓他揍的時候,劉老直接被口水嗆著了。

杉田龍也怒道:“他這麽目中無人,簡直太過分了!劉先生,如果不處理好這件事,我的戲份就不拍了。我的助理只是隨口說了兩句而已,他憑什麽打人!”

“隨口說兩句?”低沈的聲音從杉田龍也的身後響起,只見那位金色頭發的導演一手抓著自家翻譯的胳膊,一邊諷刺地睨了杉田龍也一眼,道:“我以為就一些無聊的白人喜歡搞什麽種族歧視,原來你們日本人也會私底下歧視別人。你們日本演員的那群助理,有本事就當著我的面來說我的翻譯,既然沒本事只敢在背後說,最好就別被我抓到。”

杉田龍也怒目相視:“你……你你你!”

“我?”克裏曼斯淡定地看著惱怒至極的杉田龍也,“我在好萊塢打的明星,其實不多,畢竟惹我的人也不多。但一線明星我確實揍過那麽兩個,超一線也揍過一個。娛樂圈裏我不敢揍的明星有是有,但你不在那幾個人裏面。所以,你是想要我揍你?”

杉田龍也:“劉先生,你看到了,他怎麽可以這麽胡鬧!”

克裏曼斯轉首看向自己的翻譯:“揍他我嫌手臟,他要是真想讓我揍他,你幫我去打他兩巴掌就可以了。”

小胖子急得搖頭:“沒……沒那麽嚴重。霍爾特先生,他們只是背後說了我兩句而已,您沒必要……”

“說其他人無所謂,說我克裏曼斯·霍爾特的人,那只說一個字也給我滾。”

杉田龍也道:“劉先生,這戲我沒法拍了,他欺人太甚!”

說著,那杉田龍也快步走開,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樣。然而在他走到克裏曼斯的身邊時,這位金發貴公子卻嘲諷道:“口氣倒是不小,你敢打我一拳麽?”

杉田龍也握緊拳頭真的往克裏曼斯的臉上砸,但還相距十厘米他就停住了手,咬牙切齒地轉身離開。

克裏從鼻子裏發出一道不屑的哼聲:“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劉老陰惻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克裏曼斯·霍爾特,你是真了不起啊。那你說,我敢不敢打你啊?”

這件事最後是這樣解決的,杉田龍也的那個助理離開了劇組,但並沒有辭退,他只是換了一個助理來劇組照顧而已。克裏曼斯到最後也沒肯道歉,按他的話:“杉田龍也?沒資格讓我向他道歉。”

電影世家、好萊塢貴公子的囂張跋扈,在一夜之間讓整個《望月山》劇組感受得淋漓盡致。無數工作人員現在才突然意識到,這個走後門的年輕導演是真的不好得罪,但他們卻也對這個貴公子產生了鄙視:“不就靠家族才敢這麽拽麽,他如果不姓霍爾特,我肯定把他那張傲慢的臉打變形。”

“但他也是在幫我們說話啊。杉田龍也的那個助理整天都眼高於頂,那群日本助理一直偷偷說我們這些華夏人的壞話。”

“那他也不能打人啊,讓人家道歉不就好了。”

“……你是這樣想的啊。我倒是覺得挺爽的,如果我也能那麽隨便地把人趕出劇組就好了。”

對於杉田龍也而言,他只是一個新晉的日本演員,根本不敢與劉老慪氣,也不敢和霍爾特家族對上,他最多發發脾氣,但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然而對於克裏曼斯來說,他並不關心杉田龍也的情緒,他只想知道:“既然你知道他們私底下都罵你罵成那樣,幹什麽還要在公開場合演戲?”

被自己的父親打了一通跨洋電話,狠狠地罵了一通,克裏曼斯此時的心情非常不爽。他煩躁地把那一頭金燦燦的頭發捋亂,淩亂的金發間是一雙碧藍的眼睛——就長相而言,他也有資格藐視那位杉田龍也。

林深又把頭低下去了。

克裏曼斯更加煩躁了:“我讓你說話,回答我的問題。”

小胖子身體一顫:“您說……您說您想看看我演戲,可以幫我提意見,我……我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霍爾特先生,劉老也誇獎過您,說您是天生的導演。所以……所以我想獲得您的指點,就是一句話……一句話也好……”

克裏曼斯突然頓住。

許久後,他喃喃問道:“我有說過這樣的話?”

林深點點頭。

他又問道:“……那我有指點過你嗎?”

林深沒有再動作,克裏曼斯卻煩躁地一把將桌子推開:“算了,這次也是我的錯。以後每天晚上你去我房間,你不是想演戲麽?減肥我幫不了你,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演技我還是可以給你提出一些糾正的。”

聽到這話,小胖子立刻擡起頭,呆呆傻傻地看著眼前的人。

喜歡一個人,有的人是一見鐘情,有的人卻需要一個契機。

那個時候的克裏曼斯恐怕永遠都不知道,他明明是滿臉煩躁,甚至把那一頭柔順的金發揉成了雜草堆,但看在那個小胖墩的眼中,卻忽然覺得,他的身上好像在散發著光。

有的人壞在深處,人面獸心。

有的人卻壞在表面,用讓人厭惡的皮囊包裹住一顆柔軟的心。

“從那以後,我恨不了他,再也恨不了他。其實他很多時候都不懂他在做什麽,他做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傷害到別人。但是楚哥,我恨不了他,就算他罵我是頭豬,他說他很惡心居然和我這頭豬上了床,楚哥……我真的恨不了他,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去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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